【碧海小说】湖光·月色·水姑娘
时间:2022-04-18 浏览:3次
城里的地势属平原,倘若顺着南环路愣往西行,便是山了,越行山越大,景致越秀丽,这便是当地人们所说的西山区。封云湖就在这里落了坑,这已是距县城百八十里摸样了。其实这封云湖只是上世纪建落的一滩水库而已,随着近年来到此游玩的人数增多,当地政府便在湖上添了游艇,盖了小楼、旅馆、饭店,重启美名为封云湖。湖的片丈儿不能算小,由这头到另一头儿差不多五六里长短,湖水浓绿,随风荡起层层波鳞,悠悠飘向一边儿,轻轻地冲上沙滩,又缩了回去,又冲,又缩。时而还有贝壳的隐现、卵石的光泽映入眼帘。大堤东西而落,严严实实的堵上了西山间的大沟。翻开大堤下的石块,便有螃蟹,若你时气超凡,还有蠢蠢爬行的小乌龟让你碰上,然而这是不常有的事。
山里人好看风水,盖房搭屋都要看。只可惜最好的一处让外人给占了,几年前城里有一个姓白的大老板托阴阳先生到此相中了一块地,出了高价买下,建了两层别墅,修的足够新潮,让村里人可望不可及。小楼建在大堤东侧的山上,座东朝西,面湖水而落,清风阵阵,院外小柳沙沙作响,封云湖的全景尽收眼底,一切如梦。每年夏天,那位老板都要带亲朋好友到此住上十天半月,划划船、钓钓鱼。其余的时节也用了人专门看管,据说是让这妖魔不可进的小白楼保持一些人气。原来当老板的也都信这个。
大堤脚下有养鱼池,数里的小道而两旁成长了四五米高的垂柳,柳枝茂密丛丛,滴入鱼塘,随风画晕,荡浮萍而起,轻涮池边小草露出白色幼根儿。这便是三里五乡最出名的“小柳鱼塘”。主人住在池边一破败的瓦院之中,已好多年限了。男人没好命,十多年前被大河冲去了性名,以后的日子全靠这个女人成了下来。一转眼,女儿水月照都十九岁了,母女俩朝夕相处,虽生活的辛苦,却也充实。水姑娘中学毕业就没再考虑升学,就跟着母亲一起打点鱼塘。水姑娘有着山里人特有的一种天真、秀气,跟母亲在一起从来无拘无束。吃过晚饭,她便抱着母亲的胳膊要求出去散步,不由的都会爬上大堤,坐在石头上,依偎在母亲怀里。
“娘,今儿晚的月亮真圆哩。”水姑娘说。
“是呀,今儿是十五,再过俩月你都十九岁了,娘是越来越老喽!”
“娘,你不老。”
母亲笑笑,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肩膀。
“娘,咋村里人都不姓水,咱要姓水呢?”
“娘也不知道太详细,只是听你那短命的爹提过一次,说你们水家的祖宗本不是这里人,大抵是一次嘛打仗来着,娘不记得了,反正是逃命来这里了的。”
“那我咋叫水月照?”
“生你那年正好是八月十五夜里,你钻出来的那会儿,月光正好照在咱屋里,你爹就给你起了月照这个名儿,只可惜你爹见不到你这大女儿了。”说完母亲叹一口气,女儿好像也感到了母亲的难过,许久谁也不言语了。
夏天的大堤上是最凉爽的地方,仨仨俩俩的人们到处都有。湖边小石崖上有数不清的男人们光了身子,“咚”的一声钻入湖中去了,小孩便在后面喊叫着。然而还有浪漫的少男少女,蹬着游艇,点着蜡烛,吃着小孩才向母亲要的东西,随着湖风,悠悠漂在水面上。这一切在月光下,又如同梦一般。水姑娘渐渐地在母亲怀中睡熟了,不知过了多少工夫儿,母亲拍拍女儿:“不早了,回去睡,一会儿吹着你。”母女俩又相依着往回走。
刚走下大堤便听见上面有人唱歌,是个男的声音,他唱:“你问我爱你有多深,爱你有几分——月亮代表我的心——”听见唱歌,女儿便说:
“娘,他唱的挺入调,是不?”
“月照呀,你也老大不小了, 都说女大不中留,要再有媒人上门,合适的你就应了吧,不能光守娘一辈子是不?找一个会唱的,让他天天给你唱。”
“不,就不,我一辈子不离开娘。”说完有想往母亲肩膀上躺,母亲一推“往床上躺去,白长着大个儿,一点都不像大人样儿。”
“嘿嘿,在娘跟前。我嘛时候也是孩子。”然后一蹦一跳的回屋去了。母亲在后面摇摇头直笑。
媒人上门儿不是三五回了,说的净是条件好的,小伙儿长的也俊朗,可这水姑娘就是不同意,连媒人好说歹说的见面儿都不从,当娘的也没办法,就由着女儿好了。母亲总说她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,水姑娘嫣然一笑,总是承认。
第二天,水姑娘梦梦洞洞中听到母亲在院里喊:
“月照,都嘛时候儿了,日头儿晒着屁股不烫啊,饭都熟了,赶快起!”
水姑娘应了一声,随手拿了件母亲亲手做的绿花儿连衣裙穿上,身上的优点加轻秀的面孔儿,便出现在母亲的面前了。母亲细细的看着,真是看在,甜在心里,她几乎没有这样琢磨过,她想着,女儿真的是大了。
吃过饭,水姑娘蹲在鱼塘边,抓了两把鱼料胡悠在池里,不计其数的鲤鱼便浮上水面,翻滚成一团。觉得没什么意思,信步又爬上了大堤去。湖上的人还不多,空荡荡的游艇泊在石崖边上,花花绿绿足有几十只挤在一块儿,煞是好看。水姑娘漫无目的地溜达着,顺手夺起一根狗尾草放入嘴中抬头看天。这是她听孩子们说的,说把狗尾草杆儿含在嘴里便可看到星星,原来是骗人的,大白天的怎么可能呀。水姑娘又一根儿一根儿的夺起草,一会就有了一大把,坐在一块青石上开始编狗尾辫儿,好似用心似的。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手里的小辫儿已好长了,这时有人过来搭话:
“你可是小柳鱼塘的水月照水姑娘?你在这坐着不怕晒?”
水姑娘回头,迅速的打量完这个人: 二几十岁的男孩,白净的脸像得了大病,却还俊俏,白半袖衬衫开着怀,可以看到里面的白背心儿,下身也是一条白色的裤子。加上高高的个子,简直给水姑娘的眼前造成一片白茫茫的感觉。
“我不认得你!”说完又继续编手中的小辫。
“我知道,可我对水姑娘的大名是早有所闻,今儿一见,还真是名不虚传,水姑娘要肯给时间,我想慢慢的我们会成为好朋友,不是吗?”
水姑娘一听,甩下手里的小辫,脸红到了耳根子,气冲冲的走了,真想打哪家伙一拳都不解气。边走边在心中骂着:“白餶飿儿,不要脸快去死吧,白餶飿!”拳头还攥的咯咯响。
晌午觉一直睡到四五点,又被母亲唤醒:“月找啊,快点起来给娘干点活。”
“嘛事呀,我正做好梦里。”水姑娘嗞嗞喃喃道。
“孩羔儿,都睡大半天了,还瞌睡呀!在水都成糊涂虫了,快给娘扭两条大点的鱼去!”
“知道了。”水姑娘揉揉朦胧的眼睛,径直走向院外,打开池中的网箱,轻而易举的便扭了两条大个的回去。
“扭这鱼干嘛呀娘?”
“东山小白楼的阔主儿带着全家又来歇假了,看家的王婆子先头儿过来让每日都送几条,钱也先给了,这有钱人啊就是大方。我听王婆子说,那老板的孩子在城里惹了邪、遇了鬼王,夜里睡觉老做噩梦,不敢在城里住了,才到这辟邪驱鬼的小白楼来住,要住过中秋月圆之夜才能过这大劫。好几个阴阳给看过了都这么说。”
“真的?城里也会有鬼?我还想光咱山里有哩。”
“谁知道呀,越有钱的越信这个。娘也没听说过城里会有鬼的,”
水姑娘夺了一根儿柳条,把两条肥大的鲤鱼穿在上面,手提着和母亲一起走上大堤,直向小白楼踱去。湖风吹来,使着水姑娘的中长马尾辫随风飘荡,裙子也飞扬起来,显得更加无比动人。远远的就望见小白楼栅栏外的柳树下摆了一张桌,有几个人正盘桌而落。他们似乎也都远远的看到了这母女俩——都扭着头儿向大堤望着,手还时不时比划着嘛。
还有一段距离,那几个人便站了起来。有王婆子,有那水姑娘见过的“白餶飿儿”,还有那老板夫人。这夫人,母亲是认得的,因为这两年夏天都能看到。
“娘,那穿白衣服的家伙是不是遇鬼的那个?他不是好人,说话难听的不行。今儿前晌我在大堤上见过的,我又不认得他,他还跟我搭话儿,碰见鬼他活该,”水姑娘小声的泠泠道。
“孩羔儿,不能胡说,骂人要遭报应的。”
“要说报应,那白餶飿肯定净干坏事,要么咋会碰上了鬼王!”
眼看要到跟前了,娘举举巴掌,示意水姑娘不许再说了。
“妹子,一年未见了,可还认得我?”白夫人边上前握住母亲的手边笑着问。
“认得,自然认得,夫人真是越来越年轻了,你看这公子都大高了,你的脸还光溜溜儿哩。”母亲随手指指夫人后面的“白餶飿儿”说。水姑娘则斜着眼看湖面上的游艇,一点也不把目光移到这白少爷身上。
“说那的话,妹子这女儿不也这般高了,还不是一样精神,红光满面!”
“我咋能跟夫人比,我着身子不如夫人,看上来比夫人要老不少岁数哩!”
“唉,妹子,你这姑娘多大了,也应该有对象了吧?”
“没,不着急的,叫她在我身边多守几日吧!”
说完两人哈哈的笑了起来;这可把水姑娘气坏了,娘竟在这白餶飿儿跟前和她说这种话题,这是多没面子的事情啊。满腔的不悦却只能装着不露。
白餶飿儿的眼睛一直瞟着这湖风中的水姑娘,走上前去说“水姑娘,把鱼给我拿来吧,这般沉。”水姑娘看都不看把鱼甩给了她,实在是不能忍受这百家伙了,总觉那白餶飿儿一直在笑,笑的好坏。便回头忸怩却有礼的说“夫人,你们慢慢儿说话儿,我到水库边转转。”
“唉,去吧月照,别离水太近,一会儿回来啊。”夫人叮嘱完看着母亲笑了笑。可那“白餶飿儿”好像也还在笑,水姑娘扭头便跑走了。
“你家月照懂事儿,不舍得叫她找婆家是不?”
“懂嘛事呀,夫人别看她个子长成了,还是一颗孩子心哩,对这方面的事,一提就脸红。好些媒人都上过门,我不发表意见,她说应就应,由她好了。他爹就剩下这几池鱼塘跟着一个闺女,我这当娘的也盼她能找个像样点的好人家,不能再像我一样受一辈子活罪啊!”
夫人听完,笑着点头,连说就是,就是。
白少爷提着鱼和王婆子进楼去了,两个当娘的越说越上劲儿,不知不觉都入黄昏了,夕阳斜斜的照着这座小楼更加显得辉煌起来。
湖水好像平静了些许似地。居高处望去,天上片片烧云,在湖中清晰可见。这样的场景要再说封云湖,那真是实至名归。整湖的水,整湖的云。粼粼的水映着粼粼的金光,把湖水变了金色。湖面上仍有不少的小艇和打渔的木船。打渔的人们在金光中扯拽着,企图把金子捞满渔网似的,丝毫不曾感到疲绝。一切如至梦境一般。
水姑娘坐在湖边一石崖边上,两手托着腮遥望着金色的湖水,浑身也被湖光照的金光闪闪,静静的听着湖水拍打岩石的声音。这声音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音乐,却让她这么多年来,一直都听不腻,她喜欢这音乐,也喜欢这山这水,更喜欢这梦的颜色。母亲常跟他讲“月照呀,什么你都能选挑好的,就是这苦命得爹娘和这生你养你的穷山沟,你没的挑,成了这样,你得认命!”“娘,我知道,谁说咱这里不好,他们城里人不也一样待见来吗。”
“水月照,你在想嘛?这般入神。”一溜儿跑来的白少爷把水姑娘的梦打破了。
“你管不着!你来干吗!”水姑娘仍一眼也不看他。
“我跟你娘商量好了,往后能天天儿到小柳鱼塘去钓鱼。”
“这般大的水库,哪儿不能钓,非去我家鱼塘?”
“水库太大,我怕钓不上来,再把我掉下去就坏了,我不会水的。到你家鱼塘钓鱼,不怕落水,要是钓着了就不用你娘天天送了,我也算找点事干。我一个朋友也没有,在城里他们光想着从我身上得到好处,谁也对我不真心,我算看透了。我还常做恶梦,梦见他们把我割成好多小块儿吃下去,他们早变成鬼了。城里没有人,全是鬼的社会。我爸请了好几个阴阳给我看了看,都说我这年有大劫,要找个地头儿硬的地儿住过八月十五,要不就会被鬼拉走吃掉,我爸就让我来这里了。其实这里很漂亮,我挺待见的,只是缺少一个朋友,你能帮我不?”
“闹半年你这般倒霉啊?活该!我不想帮你!”说完扔下白少爷一个人走了,心里暗暗庆幸,终于狠狠地顶了这白餶飿儿一回。
白餶飿儿也不生气,仍是笑笑喊着“水货,你娘叫你回家做饭去!”
水姑娘一听他叫她“水货”,就势又顶一句:“知道了,白餶飿儿!”说完嘴里都笑出声来了,原来骂人挺好玩的,尤其是骂这白餶飿儿。
又是一个明媚的前晌,白少爷坐一小板凳儿在池边钓鱼,挂一块鱼饵,让鱼吃去了,又挂一块儿,有吃去了。来来回回怎么也钓不着鱼,可把白少爷气坏了。突的看到池边有一条正再游过,扔下手里的鱼竿就去抓,可这一抓不要紧“咚”的一声就栽到池中去了,弄了浑身的污泥,白衣服不再白了。正在旁边喂鱼的水姑娘看了哈哈大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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